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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嘎!\"矶谷去抓军刀的瞬间,程墨白的匕首已扎穿他手掌,将手钉在镜子上,鲜血顺着\"金陵\"牌镜框流下,像极了南京中山陵的石阶在雨天泛起的暗红。
\"认得这个吗?\"程墨白亮出左臂的伤疤,1937年南京突围时,正是矶谷的联队截杀了教导总队的伤员列车,他扯下矶谷脖子上的护身符,里面赫然是半截中国童子军领巾。
帐篷外突然枪声大作。刘志明独眼飙血冲进来:\"鬼子援兵到了!\"程墨白抄起矶谷的军刀,发现刀柄刻着\"百人斩\"三字,刀鞘里还塞着张名单:南京、徐州、长沙...每个地名后面都用血指印按着数字。
\"带文件先走!\"程墨白将机密文件甩给刘志明,自己却转身扑向电台,他对着话筒用日语喊出最后通牒:\"矶谷联队指挥部已被我军全歼。\",随即引爆了准备好的炸药包。
爆炸的气浪将程墨白掀出帐篷,他在玉米地里翻滚时,看见矶谷的半截身子飞上天空,那条绣着\"武运长久\"的兜裆布正巧挂在电线上,像面屈辱的白旗。
归途中,程墨白摸到口袋里硬物,是矶谷的护身符,湘江的风突然转向,将玉米地吹出沙沙声响,仿佛万千冤魂在耳边呜咽。
1944年6月21日黄昏,长沙城的天空仿佛被炮火灼伤的伤口,残阳如血,将天心阁的飞檐镀上一层濒死般的金红色,程墨白扶着斑驳的栏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石上那些弹痕,有些是三天前刚留下的,有些则要追溯到1939年的大火,湘江对岸,日军的炮火将云层撕成紫黑色的絮状物,爆炸的闪光在江面上投下支离破碎的倒影,像无数片染血的碎镜。
沈书仪的身影从硝烟中浮现。她的长发,曾经乌黑如缎,如今已被火药熏成一种奇异的灰白,奇异的灰发被江风撩起,发丝间缠绕着一截焦黄的电台线路,她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时,程墨白看见她手腕内侧的旧伤疤,那是为保护密码本被子弹划伤的。
\"像不像南京沦陷那天的晚霞?\"她问,声音很轻,却让程墨白想起下关码头那些沉船发出的呜咽,她的指尖划过他虎口的枪疤,薄茧刮擦皮肤的触感,与三年前在重庆电讯处初次握手时一模一样。
程墨白没有回答,城北升起的浓烟遮蔽了半边天空,那是最后留守的野战医院方向,林雪之前托人捎来的家书还揣在他贴胸口袋,信纸上沾着汗渍的\"平安\"二字已经晕开,像两滴化开的泪,湘江上飘来焦木与火药混合的刺鼻气味,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喉间的血腥味让他想起汨罗江突围时,沈书仪吐在他背上的那口血。
\"墨白。\"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这个动作让两人同时一震,她的掌心有电键磨出的硬茧,却冰凉得像具尸体。\"你爱不爱我?\"
江风骤然转向,将城南焚烧文件的灰烬卷上天空,程墨白望着对岸日军钢盔的反光,那些闪烁的光点像极了1937年南京沦陷那夜,长江上日军舰队的探照灯,他摸到口袋里的怀表,表盖内侧是林雪穿护士服的小照,背面却刻着沈书仪教他的摩尔斯电码\"坚守\",金属的冰凉从指尖蔓延到心脏。
\"我...\"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是有家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