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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官,”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扭曲的乐声,“扬子公司用第七军列的车皮装满了烟土,押车的,就是汤司令警卫营的士兵。”她顿了顿,目光毫不避讳地迎上阴影中那道审视的视线,“火车此刻应该已过徐州站,下一站就是浦口站。”
陈诚的身体微微前倾了一下,雪茄的微光终于照亮了他紧抿的嘴角和锐利的眼睛,他没看文件匣,却猛地抓起书桌上那把镶嵌象牙、锋利无比的银柄裁纸刀,刀尖在昏暗光线中划过一道冷芒,“嗤啦”!精准地挑开了文件匣封口的火漆蜡。
动作虽然流畅,却带着一股暴戾的气息,挑开封蜡的刀尖并未收回去,而是毫无征兆地如同毒蛇吐信,闪电般抵向林雪纤细白皙的咽喉,一个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刺激着林雪所有神经。
“你袖子沾的煤灰,”陈诚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每一个字都像冰块砸落,“是三号码头卸货区的吧?那种混着铁锈和机油的黑煤末,只有浦江三号码头的驳船码头才有!程夫人,你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刀尖又往前送了半分,几乎要刺破皮肤。
书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如石块,一旁留声机的嘶哑乐声显得愈发刺耳。
林雪的身体如同古井寒潭,纹丝不动,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有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她的目光平静地直视着陈诚,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反而带着一丝冰冷的反问:
“陈长官好眼力。那您不如再闻闻…这煤灰里裹着的硝石硫磺味儿?”她微微侧首,仿佛真的在引导对方细嗅,“昨夜三点,那批贴着‘美援’封条的‘五金零件’,不就是从您手下后勤署直属的九号战略储备库里提出来的吗?”
沉默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拉满了整个书房,雪茄的青烟在两人之间袅袅升起、扭曲,陈诚的目光死死锁定林雪,像是要从她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挖出她所知道的所有秘密,抵在她喉间的刀尖,微微颤动了一下。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陈诚突然动了,他手腕一转,裁纸刀锋利无比的刀尖猛地刺入文件匣内厚厚的伪装文件,《棉纱损耗清单》,手腕发力,“嘶啦!”一声脆响!刀锋灵巧地划开了文件纸张的夹层!
一张质地完全不同、散发着淡淡高级香水味的烫金礼单被精准地挑了出来!
陈诚只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脸上的肌肉便难以抑制地抽动了一下,他将那张精致的礼单像丢弃肮脏的抹布一样,“啪”地一声甩在仍摊开在桌面上的那份汤恩伯签发的军火运输许可证旁边!
礼单上,宋霭龄的名字赫然在目,下面是刺眼的清单:
“敬献孔夫人雅赏:缅甸老坑翡翠麻将一副(一百四十四籽),瑞士银行记名金条二十箱(每箱十公斤)。”
陈诚的目光在那张军火许可证和这张奢靡至极的礼单上来回扫视,嘴角最终咧开一个冰冷刺骨、毫无温度的笑容,他伸出裁纸刀,刀尖狠狠地点在两张并排的纸页上,仿佛要将它们钉穿在红木桌面上。
“‘军民合作’?…哼!”他鼻子里重重地喷出一股带着浓烈雪茄味的冷气,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讥讽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暴怒,“好一个‘军民合作’!真是合作到骨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