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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氏想了想:“你四姐说起你苏家表哥,和你从小就特别投缘——”
九娘笑了:“表叔母明说无碍。九娘儿时曾得苏家表哥一粥之恩,待他是格外不同一些。燕王殿下是我的救命恩人,太初表哥也救过我,都是生死之交,我们平日是会多说些话,互相关心,彼此格外要好些。但九娘自问胸无宿物,襟怀坦白。不然我四姐也无从得知。阿昉表哥是冰壶秋月般的人,我九娘也有心做红粉中的君子,自问胸怀洒落。我只盼着阿昉哥哥他以后能有一个好女子好生爱惜他。同样,太初表哥光风霁月,如玉似冰;燕王殿下人中龙凤,玉叶金柯。九娘一样也盼着他们都能得到知心人,凤凰于飞,共挽鹿车。还请表叔母明鉴。”
九娘说罢,便笑着福了一福:“九娘要去看看我两位姐姐,还请表叔母恕先行告退之罪。”
魏氏伸手挽留未及,只能看着她袅袅婷婷出去了。
九娘跨出厨房,却呆了一呆。
外面静立着两个人,却是陈太初和苏昉。看样子站了有一会儿了。
先前陈太初带着苏昉走了走。在外面大槐树下,将昨夜刺杀一事细细告诉了苏昉。苏昉想了想担心地问:“那刺客见到了九娘,九娘以后会不会有危险?我看你的弓上了弦,今天有没有遇到什么?”
陈太初握了握腰间的佩剑:“我和六郎也担心这个。放心,我们会小心仔细的。过些日子,我娘也会出面送几个功夫好的女子去孟家保护她。”
苏昉又询问了些细节,想再叮嘱九娘几句。两人问了侍女,知道她们在厨下分菜,走到门口却听见魏氏在问:“小九娘心里可有喜欢的人了?”
两个人不自觉停了脚,互相看了看对方。陈太初这么如松如山的人,也脸热心跳紧张不已。苏昉却立刻明白魏氏恐怕是相中了九娘,很为九娘高兴。两人虽然不想偷听,可脚下却生了根似的,站在一起做了两尊门神。
等听到九娘答的一番话,苏昉倒替陈太初有一丝可惜,想安慰他几句小九娘年龄太小,的确应该还没懂得男女之思,看着陈太初面上的怅然,却说不出口。等再听到九娘坦荡说出对自己和陈太初、赵栩的祝福,苏昉胸中除了开怀,更多出惺惺相惜和一份钦佩。
陈太初心中既钦佩九娘的坦诚,也高兴她对苏昉无男女情意,又忍不住极为酸楚。自己在她心中,是娶了别人她还会高兴的人?少年郎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怅然失落。原来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会这么难过。听到她祝他“得一知心人,凤凰于飞,共挽鹿车”时,竟恨不得时光倒流,自己不曾来这里,不曾听到这话。
难怪四娘在井边那一脸的哀伤绝望,陈太初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说得太过分了。
九娘不防此时此地被他们听到自己的话,想到自己这身子才十一岁,不免红了脸不自在。
看着小脸通红的九娘,陈太初如梦初醒,忽然深深作了个揖:“九娘,真是对不住,唐突你了。我娘她不该和你说这些。还请念在她一片爱子之心,别放在心上,别怪她。也多谢你了。”
抬起头来,陈太初还是那个春风袅袅扶疏绿竹般的陈太初。
现在九娘没有喜欢上他又有什么要紧,他只管遵从本心,继续喜欢她就是了。等她长大后,若有心仪之人,他会当她妹妹一样爱护。若她愿意下嫁,他也自当一生守护她照顾她。一想到自己对爹爹说过的话,陈太初就再无怨尤,方才那点失落惆怅酸楚,被瞬间拂去,变成了清风明月高山流水,他心中反而更加坚定踏实了。
“太初表哥,表叔母也是为了我好,我又怎么会怪她,是我失礼了。”九娘赶紧福了一福还礼,她如何看不出眼前少年心思须臾间的变幻?心下大赞,陈太初毕竟是陈太初!这样的心胸,这样的品行,云水风度松柏精神,不愧是莹彻无瑕的人儿。
苏昉朗笑一声,拱了拱手,大大方方道:“小九娘确实是女中君子,有林下之风!希望有一日能承你吉言!”
魏氏听到他们的声音,赶紧跑出来,却只看到陈太初已经若无其事了。苏昉过来对她行了个礼:“叔母,我有几句话和九娘说,叨扰您了。”
魏氏笑着点点头,看看他们两个和九娘,走去一旁。九娘和他们隔着两步远,规规矩矩地在说话。魏氏看着三个如珠似玉的人儿,略微放下了些心。不管如何,只要九娘还没有喜欢的人就好。太初那傻孩子,刚刚才懂得了心悦是什么,肯定会在意九娘最后那几句话,会有些难过吧。她听着都心酸。只是她的太初,怎么这么好,这么体贴别人呢。
现在只剩下六郎的事了,魏氏叹了口气,那孩子更让人操心,他的性子,要是真喜欢上了,只要有一丝可能,恐怕会不管不顾地行事,未必会顾虑到九娘的处境和想法。唉!她干脆在门口的小杌子上坐了下来,摇着蒲扇,等那帮厨的妇人来,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唉!自己这个娘,是不是越帮越忙?
西北边,皇城内诸司,翰林医官院里,所有人正紧张地看着一脸寒冰的赵栩。
“原来的那张麻纸呢?我的那张麻纸呢?”赵栩一字一字地问道。